如何概括印度?
印度是年轻的,流动的,复杂的,充满生命力的。
现在,有一批数量可观的创业者和投资人认为,印度也可以是“共享”的。
共享家具,下一个朝阳产业?
根据《印度2017年经济调查》估计,2011年至2016年间,印度的州际移民规模接近每年900万。地域间经济发展水平、高等教育发展水平和就业机会的差距,使得年轻人走向大城市寻找工作机会的动力愈发明显。这部分年轻人往往租房居住,由于经常更换工作甚至换城市,他们的搬家频率非常高。与此同时,印度的大学生需要自行在校外租赁房屋,伴随着印度的高等教育入学率的持续提升,学生群体也为房屋租赁市场带来了可观的增量。根据房地产研究机构JLL Research的一项调查,印度排名前7位的城市中,有93%的非本地户籍的千禧一代居住在出租房中,其中60%的人表示未来没有购房计划或不确定是否购房,主要原因有二:1.资金不充裕;2.未来有前往其他城市发展的考虑。
2008年后,共享经济形成潮流,并最终席卷全球。从出行、办公、着装到居住领域,基于“共享”概念的新公司不断涌现,印度也不例外。普华永道的一项研究表明,2018年,印度共享经济市场规模为15亿美元,预计到2030年将达到100亿美元。
随着年轻人涌向都市,对于高性价比的家具解决方案的需求不断扩大;与此同时,共享经济模式逐渐传入印度,两股力量的合力之下,印度共享家具行业应运而生。2011年,Furlenco成立,随后,RentoMojo、CityFurnish、Rentickle、GrabOnRent、RentOnGo也相继成立,家居电商Pepperfry、UrbanLadder亦将业务线拓展到共享家具行业,一时间,赛道内风起云涌。
根据Enterpreneur India的数据,印度的共享家具作为一个新兴的商业模式,在过去的三年内,市场规模实现了10倍的增长。咨询公司Research Nester认为,在2018年,印度共享家具的市场规模约为8亿美元,在未来6年内将显著增长,到2025年,市场规模将达到18.9亿美元。
巨亏的头部企业
然而,在这个被视为朝阳产业的行业中,日子并不好过。
在2019年12月,亿欧家居曾专访了Design Cafe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Gita Ramanan,并问及她对于印度共享家具行业的看法,而她表示:“据我所知,目前这些线上家具租赁企业都没有实现盈利。”
以Furlenco和RentoMojo为例,这两家印度共享家具头部企业在营收、用户人数和市场影响力方面都处于领先地位,却连年亏损,仍处于“烧钱”阶段。Furlenco成立至今共获得约4000万美元融资,它还宣布将在2020财年筹集5000万美元的D轮融资;根据Crunchbase的数据,截至目前,RentoMojo共获得约4550万美元融资,其知名投资方包括三星、IDG资本、贝恩资本等。
在截至2019年3月31日的2019财年中,Furlenco的营收增加至6.46亿卢比(约合907.72万美元),同时,由于支出达到了14.46亿卢比(约合2031.84万美元),约为营收的2.2倍,导致了高达8亿卢比(约合1124.12万美元)的亏损。
2018财年和2019财年,RentoMojo没有公开具体的营收情况。2017财年,RentoMojo的营业收入为1.35亿卢比(约合189.61万美元),比2016财年增长609%;总支出为3.75亿卢比(约合526.70万美元),比2016财年增加283%,同样面临亏损,依靠融资“续命”。
概念照进现实:距离漫长,代价巨大
共享家具企业频频获得融资的背后,不可忽视的是这些企业所承受的巨额亏损,随着时间的推移,线上获客成本飞涨,投资人亦希望尽快扭亏为盈,企业的压力很可能将与日俱增。
与家居电商行业普遍存在的对广告的高度依赖不同,印度共享家具企业的亏损并不来源于此,2019财年,Furlenco的广告和营销费用为0.97亿卢比(约合136.23万美元),仅占总支出的6.71%。高昂的成本根源在于家具采购、物流、运营和维护。
从成本来看,年轻人的喜好十分多样化,家具本身又是非标品,不同的户型需要不同大小、尺寸的家具来适配,因此,“100个人有100种要求”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这就需要共享家具企业能够给出100种方案,不仅采购成本高昂,而且很容易导致供大于求、模式做得太重的尴尬局面。而且,以Furlenco为代表的“重资产模式”所出租的家具均是自己设计和生产的,2017财年在设计、分销、摄影和合同工方面方面的支出是“轻资产模式”的RentoMojo的两倍有余,净折旧和摊销费用是RentoMojo的六倍多,足见成本之高。若是向共享单车学习,统一一套或几套风格,又和“解决年轻人渴望精致生活的需求”相冲突,也很难与各种户型实现搭配。
从盈利周期来看,家具低廉的租金导致企业的盈利周期非常漫长,收回成本需要很长时间,在行业普遍亏损的局面下更是遥遥无期。
从消费观念来看,共享家具模式和印度社会的实际消费观念仍然存在一定的距离,在现阶段,这个距离几乎是很难跨越的。印度人仍然更喜欢购买家具而不是租赁,在选择共享家具时,很可能要克服家具样式、卫生、新旧等种种顾虑,这种消费心理绝非几句口号可以扭转。对于有固定住房和经济条件的人来说,租赁家具并不是他们的刚需,而是经济条件没有达到一定标准的年轻人考虑成本之后所选择的方案。这也是几乎所有印度家具租赁平台都面向生活在都市的外来年轻人的原因所在,然而,低净值人群本身能为企业带来的价值并不高,共享家具又与“薄利多销”基本绝缘,前期投入巨大,后期收益甚微,这一模式的商业逻辑能否自洽还需要划上很大的问号。
距离2011年Furlenco成立,已经过去了9年。印度市场给了共享家具9年的时间来验证商业模式,而且从过去几年的融资情况来看,2020年资本大概率还会继续保持耐心。但笔者认为,印度共享家具模式很可能难以走通,至少,以印度当前的家具供应链情况,采购、物流、维修等成本很难在短时间内降至合理范围;以印度当前的主流消费观念,市场很难迎来如同中国共享单车一样的爆发。
但,在国际资本涌向印度、初创公司大规模兴起的背景下,to B的办公家具租赁或许是留给这些共享家具企业的“另一扇窗”。